恐怕是醒不来了,受到的创伤太严重。
几乎成为植物人,这样已经几年了,连医院都通知他们接回家算了,可加里依旧觉得她可以苏醒,不惜花费大价钱请护工去照看。
“其实父亲…可以去看看妈妈的。”
卡莱的提议兰切尔老先生不是没想过,他浑浊的眼底又暗淡几分,“不、不去了。”
辛奈听着他们的对话,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末了,兰切尔先生又笑着拍了拍卡莱的肩膀,“你弟弟都有家了,你这个做兄长的,何时才结婚?”
说到这儿,卡莱面色一僵。
正好这时,辛奈的手表亮了,他站了起来,“到时了,夜星的磁疗还有半小时结束,我们该回去了。”
“兰切尔先生,下次再来看您。”
——
夜星的情况好转不少
,只是雌性激素偏低,虽然去除了红痣,但也改变不了他是雌化人的事实,只不过就是日后很难怀孕罢了。
也可以作为正常男性生活。
辛奈看着卡莱给他检查,把刚刚抽出来的烟又重新塞回裤子口袋里,“你们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卡莱却是一下子就听出来这话是何意。
他道,“这个你去问加里。但作为他的哥哥,我想我大概猜得出来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辛奈。
接着说:“你所以为的上流人是怎么的?奢侈浪荡?还是权势滔天?你错了,这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加里坐到今天的位置,也失去了很多。”
但卡莱却突然把话题转到别处,“你觉得我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
辛奈一愣,随后想了想今天见到的老先生,一条一条列了出来:“慈祥和蔼,善良,待人亲切,”没有一点凌驾于人之上的傲慢。
不过这最后一句话,辛奈不想说出来。
兰切尔先生打破了他长久以来自以为是的富人认知。
“是的,我的父亲确实如此,那你知道我的母亲是怎样一个人吗?”卡莱没等他猜,继续道,“她冷漠、自私、但又漂亮、知识渊博,是跟有些上层人一样的嘴脸。”
“她出生在一个中等家庭,跟我父亲结婚也只是为了往上爬,如你所见,上层人没什么爱情可言,可我父亲就是被她给迷惑了。”
辛奈却不知他想说什么。
“你觉得加里跟着她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卡莱叹了一口气,替夜星盖好小被子,“你没遇到之前的加里,所以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性格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没遇到你之前,他跟母亲很像,一模一样的不近人情,你知道我母亲为何会如今都躺在医院里吗?”这是个机密,知道的人很少,连加里都不知道,“政府给的通报是他抵御一群海盗被反击,坠落星船导致的伤,其实并非如此。”
“她杀了那伙星际海盗老大的妻子,当时那个女人怀胎七月。”然后便被报复了。
“我见过加里枪杀雌化男性的场面,没有一丝心慈手软。”卡莱回想当时见到的那血腥场面,还有些后怕,真舱内壁上崩满了血,甚至有些血迹还弄到了加里脸上,可他没感觉似的,淡淡收起枪。
所以辛奈真的让加里改变了好多。
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他喜欢我?”辛奈问出致命一击,说了那么多,总不可能是因为别的才改变吧?一个人变好或者变坏都需要一个契机。但这么久了,辛奈完全感觉不到加里的变化。
亦或是说,是他自己单方面的抗拒加里,不想去细究罢了。
卡莱淡淡一笑,没答是,也没答不是,“这个需要你去感受,旁人说的也不算。”
卡莱做完检查便回去了。
偌大的小洋楼里只剩下他一个,孤零零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有些烦躁,从裤子口袋里匆匆掏出一包烟——尽管加里给了他很多星币,可他还是只敢买市面上最便宜最劣质的这种烟。
在贫民窟习惯了,突然出现在这种大城市里,还一时适应不过来,更别提抽昂贵的香烟了。
烟雾徐徐上升,包裹着他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真怕日后会成瘾呢。
对烟,也对这样的生活。
有时候他会想,为何单单是自己呢?
这世界上不单单只有一个星球,不是只有他一个雌化男性,他也不是最好的那副皮囊,为何呢?加里为何会独独对他特别?
特别到为了他藐视阿尔卡娜星的律法。
这…值得吗?
——
辛奈是去救多伦的时候被困在‘夜莺’的。
那座悬浮岛屿就好像是为他专门打造的金丝笼。
幽静、神秘,带着点魔幻的色彩。
他想起第一次触到加里那双眼时,也是产生了一丝恐惧,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一个搜查官,许是他那打量的目光让对方不悦了,加里微微皱着眉,指腹落在他额间的红痣上。
那一瞬间好像有一股触电般的麻木感。
他是偷偷躲在那儿的,触动了警报,被抓也正常,可加里好像没有一丝怒意,只是让人把他抓起来,关在了审讯室里。
他被关着,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外面每天会送好吃的好喝的进来,起初他会打翻那些东西,后来饿得不行了,只能狼吞虎咽的吃下加里给的东西。
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多么的弱,就连逃出去都做不到,更别说救下多伦。
加里是在那个审讯室上他的。
不知道是被关着的第几天,总之过了很久很久。
他被绑在审讯室的那张椅子上,被分开双腿绑着,很屈辱的姿势,能让人看清全身。
他也不知道加里为何会看上一个雌化男性,毕竟对方是搜查官,他原以为对方也是跟某些上流人一样喜
欢玩弄雌化男性。
直到对方在那张椅子上一边草他,一边说,“我需要你生一个雌化后代做研究。”
只是为了一个研究后代。
为了救多伦,他答应了。
也不得不答应,他没有选择不是么?
他是恨他的,他不该恨么?多伦因为他死了,成千上万的雌化男性因为他们这些搜查官而死,辛奈有时在想,为什么他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然后——
他怀孕了。
怀了他最恨的人的孩子。
他被关在‘夜莺’里,足不出户,最宽裕的活动场所就是外面的小院子,他不能从悬浮岛下来,甚至是每天吃什么都要经过加里的检查,一日三餐,搭配很合理。
有时辛奈会忍不住想抽烟,加里看到了便会蹙着眉抽走,话很少,但那眼神不容反驳。
那时他会想,这个人真是恶心又做作。
他为什么要管那么宽呢?只是要个孩子不是么?他只要生下来就好了,第九区的有些雌化男性怀孕时也会干活,会在各种场所闻着二手烟。
所以被加里限制时,他是愤怒的、错愕的。
好像他们相处时,辛奈从未有过好脸色,甚至是面对加里偶尔的‘求 欢’也会不耐烦地草草了事,他原以为只是要个孩子,可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还要求必须满足他的需求。
辛奈曾不止一次提过,让他去外面找女人,找男人也行,只要别找自己。
当时加里的反应他有些忘记了,但绝对不会好到哪儿去,应该是冷着一张脸吧?
“就你这种身体,用过一次就不想用了。”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看着在自己身上作乱的人,半是讽刺地勾起唇角,加里掐着他的脖子,动作却是愈发凶狠。
——
从回忆里抽神,烟蒂烫到了他的食指关节处。
辛奈苦笑着把那短短一截带着火星的烟蒂按在手背上,刺痛的感觉袭来,但他好似感受不到一样,什么表情都没有。
好整以暇地半靠在沙发里,两条纤细的腿翘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