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还和往常一样平淡如水,带着些疏离与冷淡,并看不出什么端疑。
但当她回到自己的办事处,走入自己所创造的空间时,对外的假面碎了一地,只剩下满满的疲惫和怨恨,夹带着些许无处可发的怒火,就这样盯着蜷缩在被褥一角的小杂种。
小杂种睡的还算安详,只是蜷缩着身体,嘴巴在被褥上拱着,口水濡湿了被褥,让安娜一瞬间想干呕。
她真的很讨厌这只杂种做出这样的动作。
这会让她想起卑微低贱的自己给这个根本不该出生的劣等玩意儿喂奶的记忆。
“贱货。”她骂了一句,但还是拿起放在一旁的一个小碗,里面盛着她今天熬好的药,“明明就是个杂种,居然还要我照顾你,干脆让你自身自灭算了。”她走近熟睡的小家伙,准备给他灌药,但小家伙却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立刻睁开眼,那一瞬间的凶狠和警惕被安娜看在眼里。
“喝药。”她公事公办的口吻,却架不住小家伙翻身向着自己爬来,他的笑脸很可爱,但异色的眼眸将可爱变成了诡异。
“自己乖乖喝掉,别离我太近。”安娜命令的语气与往日一般,不过这也是小杂种最熟悉的,他爬到药碗旁边,向一只四足兽,舔着碗里的药,还时不时抬起小脸,冲安娜笑。
安娜知道这个笑是在讨好自己,她知道这小家伙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尝试讨好自己,这种行为就和过去的自己一样,是根植在骨子里的卑微与低贱。
小家伙将碗舔的干干净净,骄傲地抬起小脑袋,似乎是想让安娜夸夸自己。
“杂种,你不可能得到任何夸奖。”但安娜不会夸奖,她只是难得矮下身子,冲着小杂种絮絮叨叨,“你的出身,你的血统,决定了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被夸奖,被爱,被接纳。没有任何地方会是你的容身之所……你本就不应该出生。”
但杂种尚且年幼,并听不懂这一段话的含义,他只是继续扬起笑脸,等待着夸夸,抑或是久违的摸摸头,或者……一个抱抱。
安娜收起碗,却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回到杂种身边,缓缓伸手,迟疑一会儿,轻轻摸了摸小杂种细绒绒的黑发,不过很快就抽回了手。但她似乎又改变了主意。
“罢了,就今天一次,陪你入睡。”
她把小家伙推回被褥之上,用毯子盖好那软乎乎却布满红痕的身体。她侧坐一旁,右手轻轻抚摸着小家伙的小脑袋,嘴里念叨着一些支离破碎的歌词——
“睡吧,睡吧,我的小宝贝,睡吧,睡吧,做一个好梦,睡吧,睡吧,妈妈爱着你……”
她顿了一下。
“睡吧,睡吧,小杂种,睡吧,睡吧……”
“妈妈不
爱你。”
小杂种已然呼呼睡去,熟睡的脸蛋如天使一般,但安娜知道,这个孩子的一生都将是堕落下流的恶魔,永远都不可能是天使。
“杂种,我不会爱你。”
“毕竟我也不曾被谁爱过。”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