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瞪着洪膺,视线却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这两年不见,他早已经脱了少年人的稚气,脸上一点多余的软肉都不见了,轮廓线明朗,五官深刻,额前短发向后梳起,露出了饱满的额头,看着和两年前那个软糯的狗皮膏药有些不同了。
“嘿嘿,洪膺大哥我想你了,你想我嘛?”
白钧儒甩了甩手,又贱兮兮地凑上去,想抱洪膺。
洪膺转头便走,他伸手摸了个空,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里瞬间浮上了一抹暗色。
可也就是一瞬间,他便又压下了那抹暗色,死乞白赖地跟了出去。
稳重的青年还是那副少言少语的样子,可白钧儒就是爱惨了他那副模样。
两年没见,洪膺更加结实了,原先是老成木讷,这会稳重了些,眉宇间也带了些内敛的锐气,竟有了种无法言喻的魅力。
“没有。”
洪膺皱了皱眉,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火,他沉着脸,淡淡地回了一句。
白钧儒敏锐地察觉到了洪膺的情绪不对,他有一瞬间的怔愣,六百多个日夜的思念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委屈,他在海上飘了好几个月,结果换来的却是这么一句冷冰冰的“没有”。
白钧儒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耷拉着眉眼,眼角开始红了。
“为什么……我在学校里已经拿到了优秀毕业生的称号,无数次的军事演练我都是第一名,那些洋鬼子嘲笑我是个瓷娃娃我也揍了回去,我那么拼命,就是想向你证明我不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他望着洪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两年过去了,洪膺是没想到这人说哭便哭的本领还在,他满心复杂地望着白钧儒,心里那股无名火开始被浇灭。
他伸出手拍了拍与他一般高的少年,不,或许已经该称他为青年了,然后象征性地安慰了他几句。
他其实不太明白白钧儒这话的意思,毕竟说是为了他白钧儒才留洋海外的,他是半点不信。
“洪膺大哥,我没日没夜都在想你,想家里,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避我如蛇蝎……”
白钧儒眨了下眼睛,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便滚了下来,声音哀哀切切的,配着他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媳妇。
他顺势就抓住洪膺的手,握住了就不松开了。
洪膺抽了几次也没能抽开手,他只能任由那人握着,干巴巴地开了口。
“二少爷,天色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那白钧儒吸了吸鼻子,顺竿而上,又往洪膺身边蹭的近了些,一双乌黑的眸委屈巴巴地望着洪膺,道。
“……我想在你这休息。”
“不可能。”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随后门被打开了,一身整齐军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门外,凤眸冷冽。
“他要随我去军营。”
洪膺和白钧儒都有一霎那的怔愣,须臾之后,白钧儒收起了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眉头皱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去军营?”
他知道洪膺随着他大哥打了一年的仗,而且现在洪膺也算是大哥的半个副官了,去军营没什么稀奇的,可这大半夜的,而且还挑这个节骨眼,大哥也太没眼见力了!!
“还不松手?”
男人远远地站在门边,面无表情,语气淡然。
“我……”
他话没说完,洪膺便挣脱了他的手,抓起椅子上的外衣套上,迎向了男人。
看到洪膺迅速的动作,男人脸色才有了些缓和,他淡淡地嘱咐了白钧儒一句,让他好好休息后便转过身走了。
而洪膺跟在男人身后,一言不发。
白钧儒还保持着刚刚站立的姿势,一脸的错愕,被甩开的手还残留着洪膺肌肤上的温度。
他心里慢慢升起了一股奇怪的违和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刚大哥在书房中也没问他在海
外过的如何,成绩如何,只单单问了他外边好不好,为何不在那多待几年什么的。
虽然疑惑,白钧儒还是把他在那美利坚的所感所受说了出来,因为惦记着洪膺,他话没说多少便急着跑了出来。
在异国他乡的这两年里,他每晚都会想着洪膺入睡,可越是想的紧越睡不着,于是他便会爬起来给家里写信,给洪膺写信。
两年间,他一共寄了三百多封信,却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失落伴随着无尽的孤独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白钧儒的神经,白天要遭受着那些洋鬼子同学的嘲笑和讥讽,晚上还要忍受着无尽的思乡之情。
可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个央求着大哥买来的人。他一边不解自己为何会一头发热跑来了这鬼地方,一边又自我安慰这一切都会变好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而他的那些洋鬼子同学也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格斗、体能、文化他样样第一,无数个第一终于让他等到了毕业回国的那一天。
可从他回到家开始,他便微妙地感受到了点什么,他没法说清楚是什么,却又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它的违和感……
唉,管他什么违和感不违和感的,只要人还在,就没有他白钧儒拿不下的!
白钧儒抬起眼眸,眸中又恢复了神采,他猛地趴到了洪膺的被褥,将脸埋在了其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