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主,承晔是奴;若是乱了尊卑,承晔便是百身莫赎了。”
屋内静悄悄的,久久没有回音。
承奕也没有继续讲下去;他倒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在手上,然后将手覆在承晔膝盖处缓缓揉搓,痛得昏迷中的人难受得哼了几声。
承暄惟打量着低着头为许晔上药的中年男人,竟发现他的脸上已经悄悄爬上了不少细纹。
他忽然想起上一世不少事情。关于父亲的,关于这个男人的。
上一世他将阿晔丢进弃奴营之后,承奕曾经十分冒犯地顶撞了父亲;他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最后倒也没发生什么,他对父亲也是一如既往地忠诚和顺从。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承奕被父亲派去监管承家在s国新拓展的项目。
没想到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人说得清楚是什么病,总之承奕突然高烧,咳血,呼吸艰难神志不清;而当地开发区的医疗条件差,等将他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
父亲知道消息之后大病一场,头发一夜花白,身体再也没好起来。
整个承家的家业都落到了大哥和大姐身上;他不擅长这些,经营的一个公司也被败活得只剩了个空壳子,照顾父亲的重担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然后他便知道了这个秘密。
他从来没见过一直意气风发的父亲这般形如枯槁的样子;而他变成这个样子,多半都是因为那个叫承奕的私奴。
父亲说自己此生最亏欠的就是承奕。
“他不过就是个奴隶,顶多算是这么多年用顺手,死了可惜了,有什么可难过的?”他当时一脸不屑。
“你不会明白的。”父亲是这样回答。
“孩子,我也希望你永远都不懂。”
可最后他懂了,父亲去世了,许晔也走了。
“小少爷回去吧,刑房血腥味重,您恐怕见不惯这些。”见承暄惟许久不说话,承奕从他怀中将昏迷的许晔揽了起来,靠在刑房的墙上。
“家奴的规矩不可废;等承晔受罚结束,老奴会派人送他回去,小少爷不用担心。”
承暄惟知道今天肯定是带不走许晔了。
他明白若是此时表露出对许晔过度的关心和宠爱,许晔只会被罚的更惨,甚至危及性命。
“麻烦照顾他一定要让他赶紧好起来。”承暄惟站起身,不舍地撇开视线。
“小少爷吩咐,老奴不敢怠慢。”承奕跪着转过身,恭敬地对着承暄惟行礼,动作标准到一举一动都看不出任何情绪。
终于下了狠心。承暄惟咬了咬牙,决绝地推门离开了。
承奕重新叫了人进来,把还在昏迷的许晔抬进了自己的房间。
背上鞭刑的伤口不能涂药;承奕按住许晔疼的发抖的身体让他侧靠在床上,眼中闪过几丝心疼。
真是个傻孩子,连恃宠而骄都不懂得,明明现在是受宠的却搞得一身伤,还差点就丢了性命。
不过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现在被罚怕了能绝了那些不该有的感情,以后也能少痛苦些。
“刚才打了多少鞭?”承奕问随行的奴隶。
“回大人,打了四十六,还差四鞭。”奴隶恭敬地回话。他瞧了瞧床上许晔昏迷不醒的样子,下意识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大人,要不就算了,他也挨不了这四鞭了大少爷不会亲自来问到底打了多少的;奴吩咐下去,让底下那几个不安分的小奴隶口风严一点,绝对不会传出去。”奴隶小心翼翼地建议。
他跟着承奕也很多年了,自然知道承奕对许晔虽严厉却喜欢的很;这都病成这样,怎么可能下得去狠手再把人从床上拖起来补这四鞭。
“规矩不可废。”承奕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
“我来替他,双倍,八鞭。”